兄有弟攻

他走進廚房，片刻之後拿了一杯直接從水龍頭裝瓶的冰水走回原地。Jensen快快掠過一眼的神色有種讓Dean覺得對方也許預期的是礦泉水，於是他解釋道，“我現在手邊只有這種過濾水。”

“哦，這樣就很好了。謝謝。我本來就打算等搬完以後就去採購一番。我保證不會偷你的食物或任何東西。“

兩人站在空盪盪靜悄悄，斑駁褪色的鼠尾草色調牆壁和充滿陳腐味的暗木色地板的臥室裡頭。一個小小的衣櫃和一扇窗戶是唯二的裝飾品。

“嗯，所以這間是我老爸的...呃，我們爸爸的房間，但他還得待在阿拉斯加的遠洋貨輪好一段時間，所以現在就歸你所有。你曾提過有自己的家具，嗯，很明顯的，所以我昨天就把這裡清空了。浴室在走廊盡頭。屋子裡只有這麼一套衛浴設備。我並沒有在家裡擺滿東西，你可以盡情把適合的物品放在任何地方，然後...對...“Dean把雙手插進口袋，他口中未盡之詞就這麼懸在兩人之間徘徊不去。

“你得上學還是，呃，工作什麼的嗎？因為我想我可以自己來。房間很完美。我想立刻著手卸貨的工作。“

“不，我跟老闆說過今天會請假。”

“哦。酷極了。你在哪上班？“

Dean用手爬梳一下到處亂竄的短髮，髮色比Jensen還深，因為他既沒染過或是花足夠讓陽光曬到髮色自然變淡的時間。 “呃... ...這條街下去一點有一間修車廠。Mike氏修車。我在那裡工作。修車技師。或綽號油猴兒。看你喜歡哪種稱呼。你說過你打算繼續升學對嗎？“

（譯註：grease monkey是ｍechanic的俚語，大概是因為得在車子裡外鑽來鑽去弄得全身都是油污之故）

Jensen咬住嘴唇開始在這小小空間裡來回踱步，顯得相當坐立難安。 “是啊。原先的計劃是這樣沒錯。但還只是個想法。我還無法確定自己真的...想這麼做。我的意思是，我還沒申請任何學校，最早是因為得全天候照顧媽媽，隔了一陣子之後他們告知病情已經是末期，然後她就...嗯。以致於我從未聯絡過任何一間學校。但我有積蓄。嗯。繼承到的遺產。所以，我能分擔一部分的房租。你不用擔心這點。“

“房租？你不需支付任何租金...“Dean從鼻子嗤笑一聲，深覺自己被冒犯了。

“不，我得這麼做。我已經闖進你家，至少讓我補償你一點損失。“

“把那些錢存起來上大學吧。反正John已經付清大部分房貸了。“Dean清清嗓子，雙臂交叉到胸前。 “我，嗯...我很抱歉沒前往參加葬禮。只是...兩個月以前我甚至還不曉得我媽還活在世上，然後...得負擔機票去那裡，而且...“

“別擔心，”Jensen嚴肅回答道。 “你完全不需要道歉。我的意思是，又不是說我們曾向你提出這樣的要求。“

Dean的態度因此隨即軟化下來。 “知道了。嘿，我能問你一些事嗎？你可以隨時叫我閉嘴，為什麼你會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就生活條件安排上來說，我還真不是最具吸引力的選項。“

Jensen臉上雖然露出一抹微笑，卻充滿了悲傷與緊繃。 “我想想看喔...我們的房子是租來的。原來的房子賣掉好搬到癌症治療中心附近。但沒多久她就與世隔絕，房租剛好到期，然後...還真的沒什麼其他選擇。我是可以找到住處，可是我只想離開那裡。再說，呃...我不...我一個人真的做不了什麼事。也真的不想一個人，你知道的...在這個時候獨處。“

他下巴緊縮，輕輕晃頭把頭髮從臉上甩開，淚眼迷濛地流露對自己相當懊惱的神色。Dean覺得自己該給他一個擁抱還是什麼的，如果不是因為兩人才剛認識沒多久的話，實際上，他還很有可能會這麼做。但，他只是無比笨拙地呆呆站在原地。

“這樣的話，嗯...就很有道理。嘿，我們去把你的東西拿進來吧，然後，我們或許該試著更加了解彼此，因為...很明顯的，我們的父母相當缺少傳遞訊息的能力。“

Jensen再度微笑了起來，這次的笑容裡開始出現一點點高興的感覺。 “好啊。這提議聽起來很不錯。“

他們走到外面，Jensen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他打開後車廂。裡面裝了滿山滿谷的紙箱，紙箱後面是一些家具。他抓起兩個疊在一起的箱子，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站在他身後，手上已抓了好幾個箱子的Dean。

“聽好，也許我應該早點告訴你這件事，在我們，嗯...開始搬完東西之前，你知道的，只是以防萬一...”

“啥事？”

“我是同性戀。我的意思是，我已經出櫃。媽媽知道。學校每個人也都很清楚。這會是個問題嗎？“

Dean瞪視他，整個人像被石化般地僵在原地。他先舔了舔下嘴唇之後這才搖了搖頭，一邊把箱子從車裡拉出來。當他一路朝屋子走去時轉身從肩膀往後說道，“不。不會是個問題。“

“你確定嗎？”Jensen喊道。

“對！”Dean也不遑多讓地大聲吼回去。

Jensen在Dean消失到屋裡以後悄然喃喃自語了起來，“...因為你看起來有點像學校那些藉此找我麻煩好自爽的傢伙...不過，或許我搞錯了。希望真是如此。“

他在草坪中間和再度走出屋外的Dean擦身而過。 “不過我沒有男朋友什麼的，”Jensen向他保證。 “而且我也不太在外鬼混，所以我不會帶任何人回來。”

“瞧，別介意。真的不要緊。“Dean大聲喘氣，用力舉起一個龐大沉重的箱子。

Jensen把箱子拿到屋裡去，等Dean把那個大箱子放到一旁的角落。 “那你呢？有女友了嗎？“

“沒，”Dean嘆了口氣，雙手交叉搓揉了一下以後又往外頭走去，Jensen跟在他身後，隔了數步之遙的距離，觀察他。 “我不是那種會想定下來的人。”

他們走回車子旁邊，Dean看到Jensen仍緊盯著他不放，於是只好繼續說道，“不過，我不會在意你是否會帶人回來。真的不會。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不會這麼做，但這只是個人習慣問題，我不喜歡被老爸緊迫釘人的感覺。如果你想這麼做的話，就悉聽尊便吧。“

“所以，你更喜歡在車後座或是在暗巷辦事嗎？”

Dean咯咯笑了起來，“很浪漫啊，不是吧？“

＂是啊，”Jensen也咧嘴一笑，跟他一起展顏歡笑。

“你還是處男？”Dean脫口而出，不是很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問這個。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像個話匣子似的自動打開。他隔了半秒鐘，順手又拿起一個紙箱之後，這才壯膽抬眼窺視Jensen。只見Jensen的嘴角正扭曲成似有若無的半抹微笑。

（譯註：原文verbal diarrhea從嘴巴裡拉肚子，引申為停不下來的話匣子，形容關不住話的長舌的人）

“不。你呢？“

“也不是，”Dean快快回答，一邊在腦裡跟自己變論起來，至少，以技術面來說，自己不算處男了，但Jensen並不需知道這麼詳盡的細節。我有點算是進入她的體內，即使只有半勃起。因此不算處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