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覆將影帶看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最後,連他自己也鬆了口氣的總算感覺眼皮開始變得沉重,天色也完全暗了下來。他終於得以開始進行夜間的作息,爬上床後整個人鑽進棉被底下,暗中慶幸這天很快就進入尾聲,等再次醒來以後情況就又能恢復正常了。
當然,無論他如何努力嘗試──翻來覆去至少好幾個鐘頭──依然輾轉難眠,等終於盼到外頭傳來引擎聲響時,他立刻緊緊閉上雙眼,強迫自己在下一瞬間立即入睡,因為,這麼一來他才不會在Jared進房時還醒著。
只是,Jensen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因為他還得再折騰另外兩個小時的被剝奪了睡眠的時間以後,才總算聽見那陣走上樓梯打開門鎖的聲音。
但即便Jared已進入房內,Jensen只是一直保持閉眼的姿勢,同時拼命穩住自己的呼吸假裝已經入睡。不久床墊就沉了下去,Jared溫暖的身體也緊貼在他身後。
“Jensen。”
這句輕喚他名字的聲音在靜悄悄的房間裡聽起來卻如此刺耳,就像入侵的不速之客──說真的也是如此,它嚴重干擾了Jensen拼命想讓自己終能成眠的希望,因此,他只是更加懊惱地緊閉雙眼,假裝沒聽見對方的聲音。
當然,這一點也起不了作用。
“Jensen,我知道你還醒著。今晚就別玩這種遊戲了,好嗎?我過了一個非常糟糕難受的一天。“
就是這種語氣...這正就是使得Jensen整個人開始抓狂的導火線。
Jared過了很糟的一天?他媽的難受?沒錯,Jensen終於發飆了。
只見他冷不防地挺身往上坐起,臉上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瞪著Jared時,一邊真正地將滿腔怒火付諸為行動,一拳往Jared的臉揮了過去。當然,基於Jensen從來就不是什麼訓練有數孔武有力的暴力份子,這個所謂的一拳比較像是一個蜻蜓點水般輕擦過Jared臉頰的動作,但,能夠明確的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想法這點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Jared似乎也贊同這樣的論點,因為當Jensen,火冒三丈的Jensen,揮拳之後立刻一把跳下床,怒氣沖沖地衝到門口碰的一聲用力甩門而出,砰砰作響地用力踩著步伐跑下樓去以後,他還只能呆若木雞的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待在原地不動。
直到Jensen都已跑到樓下以後,Jared這才回過神來,一邊追趕在後一邊喊他的名字,當他也抵達最下面的階梯時,他先停下腳步,往上舉高雙手,一臉彷彿正試著安撫一隻憤怒的動物的神情。
“Jensen,冷靜下來,好嗎?剛剛是我措詞不當,現在我已知道說錯話。我跟你道歉。冷靜點,好嗎?就讓我們忘掉剛剛所發生的事,我保證就算明天起床以後,我也絕不會為此生氣,我們回房睡覺吧。“
這番話也許該歸類於某種平靜的道歉方式,但,這樣的措辭,就是那種態度,真是Jensen所聽過最爛的道歉,而他可是聽過太多勉強的藉口了。Jared怎麼能神經這麼大條到還真以為他自己才是那個心胸寬大懂得體恤的不會有隔夜仇的人?如果說這裡面有真正寬宏大量的人,那也只會是他,Jensen,這個無辜的綁架受害者,剛剛還被鎖在一間狹小的臥室一整天。好吧,就算裡頭真的很寬敞好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Jensen才是受害者,因此,假使有人願意做出任何偉大的饒恕行徑,那也只會是他而不是Jared。
因此,與冷靜的態度恰好相反,Jared的一番道歉之辭只是更加激怒他,讓他氣憤填膺的伸手抓起最靠近自己的東西──一個被隨手放在那裡的咖啡杯──一個勁地朝Jared的身上砸,Jared差點反應不過,在最後一秒鐘才總算即時閃開,跟他擦身而過的杯子砸到他身後的牆上碰的一聲迸裂開來散落一地。
“Jensen!搞什麼鬼?“
如果Jensen還有足夠理性的思考空間,他就該明白此時會是見好就收,別再亂耍小孩脾氣的最好時機,但他沒有。也許他還沒忘記每當Jared的眼底流露出凶狠神情時,自己就又會意識到對方絕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的印象,但此時此刻他完全不在乎也不想記起來。
Jared只是文風不動的站在他面前,鼻孔微微抽動的看著散落一地的碎片。
“我是說真的,Jensen,夠了。”
這種畫面,說實在的,太像那種彆腳的墨西哥對峙僵局了。
(譯註:Mexican standoff分不出孰勝孰負的意思,看圖片比較快:http://www.google.com.tw/search?q=Mexican+standoff&hl=zh-TW&rlz=1T4GGHP_zh-TWTW423TW423&prmd=ivns&tbm=isch&tbo=u&source=univ&sa=X&ei=CQQhTqDnMO6imQXk8fS1Aw&ved=0CDIQsAQ&biw=771&bih=282 ,文字解釋:http://zhidao.baidu.com/question/39272895.html)
Jared和Jensen,兩個身上都只穿著睡衣褲,站在彼此的正對面,沒有人願意先向對方低頭。
就在這種荒謬到極點的持續對峙時,樓下其中一間臥室的門突然間打開一條縫,Chris的頭從門後伸了出來,“你們兩隻還好吧?”
"好得要命!"Jared咬牙切齒回答時,眼睛還是動也不動的只定睛在Jensen身上,"Jensen只是在耍小孩脾氣而已。"
這句風涼話導致他又得狼狽的低頭閃過往他身上砸過來的電視遙控器的悲慘下場。
“Jensen!不要再亂扔東西了!”
就在這時,一陣細微的聲響從微開的房門內傳出,片刻過後Chris又開口問道,"Steve想知道你到底幹啥好事。"Jensen聞言得意洋洋地微笑起來,因為他看得出這句話是朝Jared的方向問去的。
“啥?為什麼會是我的錯?“
“因為,Jensen連自己的影子都會怕到倒退三尺的地步,如今卻死命的朝你身上砸東西,所以啦,你是做了什麼惹他這麼生氣?”
“Chris,我自己就可以應付,回去睡你的大頭覺。”
Chris對Jared惱怒的語氣只是微笑的發出一聲調侃的鼻音。
“好吧。Jensen,別對他客氣,如果情況還是沒有改善,這裡還有足夠的空間可以讓你擠一擠。“
“Chris!”這一次連臥室裡面也發出一個低沉的聲音與Jared一個鼻孔出氣。
等房門一關上,Jared開始朝Jensen走去,雙手仍示好的在他面前舉高。
“好,就讓我們兩人同時冷靜下來。顯然你開始對整件事產生一種珊姍來遲的反應。沒關係,你很生氣很沮喪,我完全可以理解。對你來說這可是相當大的變化,顯然這一切的局面完全影響到你。但真的無所謂,Jensen,如果你可以就冷靜下來,我們就能一起面對問題,想辦法理解並找出癥結所在。“
癥結所在?共同面對他媽的問題?癥結點就是,Jensen本來就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規矩,更重要的是,有些事情他打死也不會去做。他有自己的習慣與計劃,小心翼翼的去架構出如何面對所有的處世規則,這個──即使經過了十年的努力──他永遠也無法融入,或者至少能理解出其中規律的世界。
他不會待在一個自己無法自主離開的房間。他不與人來往,也因此他無法與人相依偎,也沒有人想碰他,這種事就是行不通。
他不笑,因為他沒什麼值得微笑的事情,因此,這種他不會在有人──沒有這號人物,根本沒人願意浪費時間──企圖逗他發笑時覺得有趣的情況一點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他不懂得摟摟抱抱或是午睡,或是享受其他人陪伴的道理。
再說,就算他曾想過可以選擇去做任何上述行為的話,他也絕不會選上綁架他的人。
但,他不這麼做的真正原因,是因為這將會使他也變成人,甚至更糟,這將使得他成為一個幸福快樂的人,但Jensen不是人,他也不快樂。他不能快樂。因為,如果他是這樣的話,那麼,那就意味他將會想要東西,渴望東西,而他無法在這麼做的同時還想繼續生存下來。
這世上的一切事物,對他而言,只是有關如何苟活下去,Jensen Ackles不存在,他只是設法苟延殘喘的過完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