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有弟攻

他在署光乍現時醒來，發現Jared正一臉安詳的睡在他身邊。入睡後的他看起來是這麼的稚氣純真，漂亮的令Jensen窒息。長長的瀏海落在額際，後頸部的髮梢因汗濕而捲曲。一隻胳膊橫在Jensen的腰上，溫暖沉甸，Jensen應該感覺自己像是被困在牢籠裡，他卻只充滿踏實的安全感。這樣的體認如此嚇人。他飛快一個翻身滾下床，在跌落地板發出轟然巨響前只能設法先將自己身體捲成一團以免受傷。

他身上只穿著內褲和T恤，這就表示Jared前一晚不知何時為他脫下外衣。Jensen狂亂的環顧四周想找到那些衣物，藉此揮去此刻浮現在腦海裡那些正解開牛仔褲的細長手指的畫面。他在靠窗的一張折疊椅上找到外套，襯衫披掛在椅背上，靴子則是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椅子下。他匆忙更衣，一條腿被卡在褲子裡的時候還差點失去平衡地幾乎快把椅子給踢翻。第一時間找不到襪子，不過等他抓起靴子以後立刻看到那雙遍尋不著的襪子正整齊的捲塞在其中。

他一將手放到門把上，Jared嘶啞的聲音立即響起，讓他整個人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牠被車輾過。“

Jensen沒有回身。

“那隻狗。有一天我厭倦等待，試圖抓起牠。為了逃離我的追捕，牠一溜煙地往街上跑。一輛卡車撞倒牠。“

床鋪那頭傳來床單摩擦沙沙作響的聲音，Jensen握在門把上的手隨之收緊起來，但Jared並沒有從床上起身。

“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Jared終於又開口說道，聲音平和溫暖。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點，兄弟。你慢慢來。“

Jensen喉嚨緊縮地猛吞嚥起來。他一把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從他身後將門關上。Chris和Steve正在客廳沙發上呼呼大睡，Chris的手指還蜷握著吉他握柄，頭部則靠在Steve的大腿上頭。當Jensen躡手躡腳經過時他們依然睡得跟死人一樣。他站在路旁的紅磚上打電話叫計程車。五分鐘後車子立刻抵達，他先讓車子停在他看到的第一間冰店再繼續出發開回飯店，一個裝有三大筒冰淇淋的袋子擺在他的腳下。

當天稍晚Jared回到飯店游泳池畔加入他的時候，兩人都戴上深色墨鏡，拼命猛灌可樂，誰也沒提及發生的事。

＊    ＊　＊

Jared確實的遵守承諾。從未催促，不曾要求，於是Jensen感覺自己慢慢的再度放下心防。Jared從不間斷的存在感既穩定又踏實的給了Jensen失去多年的安全感。這就好像只要Jared出現在他左右，不好的事情就不會什麼發生一樣，每當Jared伸手摟住他的肩膀時，Jensen也會立刻本能的觸碰在Jared的胸前，感受那一陣陣沉穩的心跳節奏，允許自己沉溺在這麼安全踏實的美好時光。

'如果那時我就已認識你，'他想，'在那麼慘淡的年輕歲月。如果能早點知道有像你這樣的人存在的話，也許，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副德性了。'

當周圍相機閃光燈亮起時Jared都會先給他一個讓人睜不開眼睛的陽光般燦爛笑容，讓他情不自禁的也跟著微笑，心中充滿那種幾乎就像是快樂、被深深寵愛著的感受。他甚至無法形容五味雜陳的箇中滋味，直到數天之後。屆時那樣的笑靨已在網路上廣為散佈，說真的，他也無法使自己在意這樣的情況。他變得如此毫不設防，事實上，當他母親緊張兮兮的打電話顧左右而言他的先是問候一番的時候，他真的忘掉以往一貫的警惕，完全沒有防備心。

“Jared好嗎？還在跟那個可愛的女孩交往，對吧？然後，你呢，親愛的，你一切可好？有什麼...交女朋友了嗎？一個都沒有？真的？“

這時恐慌才一股腦地開始從Jensen的喉嚨深處湧起，他抬頭望向正從自己身邊經過，一面調整手中iPod的Jared。他一定是發出了某種求救的訊息，亦或是因為呼吸太過急促，或是身體的不自禁輕顫，因為Jared突然抬起頭對著他微笑起來，這個動作足以讓Jensen設法嚥下驚慌的感受，裝出若無其事的態度加以回應。

“一切都好。您瞧，對不起，媽媽，不過我真的得回去工作了。幫我跟爸爸和Mac問聲好，“他裝出一副愉悅無比的聲調，一等通話結束以後立刻使勁的關上手機。Jared投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對此他只是聳聳肩，假裝一不小心又被什麼東西絆倒的模樣，只因為如此一來Jared別選擇的只能又快手快腳的伸手穩住他的胳膊，讓他不至於又摔跤。Jensen這些日子老是笨手笨腳的情況真是好滑稽啊。

“謝謝。多虧你了，老弟，“他喘氣道，Jared捏捏他的肩膀示意，大手溫暖堅實，在他肩膀流連了好一會才放開。

“我們可負擔不起讓你臉部著到的風險哪，“他說笑道，Jensen聞言緊張地猛吞起口水。不，他不能。他真的不能。

＊

“你現在最好乾脆舉白旗投降算了，朋友。“

他們打到第八洞，無視寒風以及天空傳來陣陣哄隆作響的雷鳴聲。

“閉嘴，“Jensen咆哮道，一邊還不忘用挑剔的眼光瞪視自己手上的球桿。他在桿數上已經遠遠落後，Tom還一副討人厭的跩樣，好像已經嚐到那瓶兩人拿來作為賭注的威士忌酒的勝利滋味了。

“試試九號桿，“ Tom建議道，但Jensen只是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試試親吻我的屁股，“他反咬回去，拿起一隻七號桿。Tommy在Jensen專心揮桿時保持沉默，但一等那顆高爾夫球飛出去以後──又是一個悽慘無比的落點，才發出嗤之以鼻的嘲諷聲，作出一臉和藹可親的表情拍拍Jensen的臀部。

“恕難照辦。可惜這個部位不是屬於我的專利品，無緣一親芳澤。“

Jensen僵硬的挺直身軀，但仍維持臉部朝下的姿勢。 “這話是什麼意思？“

Tom沒有回答，只是將眼神停駐在他的身上好一陣子。 “Jared是個好人，“最後他這麼說道。

“真的？我還沒注意到，“Jensen嘲諷道，聲音冰冷，全身僵硬。

“他女朋友還真是可愛，“Tom繼續往下說道，無視於Jensen十分明顯的少管閒事的肢體語言。 “Sandy，對吧？“

“對。就跟一粒鈕扣那樣的嬌小可愛。我們是要繼續下去還是怎樣？“他讓自己的目光保持平靜而穩定，即便此刻他的心臟正瘋狂的敲打在胸口處。

片刻沉默之後，Tommy嘆了口氣。 “當然。”

他一把抓起球袋扛上肩頭。當兩人走過球場草地上時，氣氛靜默尷尬。 Jensen剛想鬆一口氣，Tommy卻又輕聲開口說道，“你可以跟我談的，老弟。有關...不論何事。你知道這點的，對吧？“

如果他不是這麼該死害怕的話，他真的會笑出來。 “對，“他只是淡淡的如此回應，其他什麼都沒說。

他們一路沉默的打完那場比賽，隔天Tommy打電話來的時候，Jensen直接把手機關掉。

＊    ＊　＊

Sandy突然心血來潮，來了場驚喜的意外拜訪，就在萬聖節前的那個周末。一件厚重的毛衣腳踩高筒馬靴的她看起來如此可愛動人，睜大一雙晶燦無比的眼眸以及永無止盡的甜美笑容待在片場角落看他們拍攝。每次等導演一喊卡以後，Jared就會融化似的立刻脫下Sam的角色外衣，他的視線跳過Jensen，臉上那副動容的笑靨完全只為Sandy展現。

Jensen退縮到自己的世界裡，看著他們兩個在拍攝的休息時間裡緊緊依偎的甜蜜模樣，他不忘在自己的嘴角黏上一抹假笑，在這個氣候其實還相當溫暖的十月天裡感覺卻像置身寒冬。導演Kim一宣佈收工，Jared馬上一把將Sandy高舉起來，興奮地轉起圈圈，笑到頭部往後仰起，嘴裡發出那種Jensen讓自己相信只屬於他自己的歡樂笑聲。天哪，他是這麼的愚蠢。

他們邀請Jensen一起吃晚餐，但他搖搖頭打了個哈欠。 “不了。你們這兩隻愛情鳥自己去吧。反正我也累了。“

Sandy微笑著在他的臉頰上輕啄一下，如此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但Jared只是默默的看著他，在前往各自的拖車更衣時，Jared伸出手，放在Jensen胳膊上的手掌溫暖而沉重。

“嘿，”他說，語氣安詳充滿關切之意。 “你沒事吧，老兄？“

 “為什麼我會有事？“Jensen反駁道，一面忙碌的用眼睛研究起停車場的碎石地。 “我說過，我只是累了。“

氣氛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之中，Jensen冒險瞄過去一眼，發現Jared一直在解讀他臉上的表情，臉部漸漸升起一絲擔憂之情。真該死。

“老弟，我沒事。就好好帶你女友享樂一番。星期一見。“

Jared皺起眉頭。 “星期一？但我們可以......我的意思是，我以為我們明天會一起聚聚？“

“別傻了，Jared。你女朋友在這裡。你還需要我幹嘛？“他轉身朝自己的拖車走去，關門上鎖，甚至沒讓Jared有機會回話。

他整晚無精打采的窩在沙發上，將茶几上的堆放的空啤酒瓶全收集在一起，煙灰缸裡的菸蒂全被輾得粉碎。設定靜音的電視螢幕上出現一個衣著暴露的女人死命逃離殭屍追擊的畫面，她張大嘴巴發出無聲的尖叫。其中之一長得有點像Sandy，當這個女人最後在墓地裡被砍掉腦袋時，他感到一絲詭異的滿足。不過他立刻為此深感內疚起來，必須藉著一口氣狂灌掉一半的Jack Daniel威士忌來企圖將自己灌得夠醉，好停止在意自己就是這麼一個變態可憐愛吃醋的王八蛋的自虐行徑。

隔天中午當他醒來時，花了快一個小時幾乎把膽囊都給吐出來，宿醉的頭痛後遺症簡直都快把他的頭給一分為二。接著他開始進行預定的慢跑行程，當落在身後的公里數消失得越，他跑步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直到必須在公園出口附近的一處交通號誌停下來等紅燈時才停了下來，但一等停下腳步以後，他立刻潰然倒地。全身動彈不得癱坐在路旁人行道上整整半個小時，頭部低垂到膝蓋中間。等他終於跌跌撞撞掙扎著想站起身時，還必須伸手抓住一旁的燈柱來避免跌個狗吃屎的厄運。整個世界旋轉的速度太快，他眼前不斷出現閃爍的晃動光影，四肢沉重如鉛。最後他只得承認自己被徹底擊倒，招了一輛計程車回家。

整個萬聖節晚上他又是待在沙發上打發時間，這一次他把和Jared一起買來準備送給上門來要糖果吃不然就搗蛋的小鬼們的糖果餅乾全數吃下肚去。

（“老弟，我住的是飯店。沒有孩子會上門來要糖吃。“

“他們當然會，“ Jared如此堅定的表示道，眼睛炯炯有神。 “哦喔，Reese的花生糖耶！我們一定得買這個。我的意思是，幫那些上門來討糖吃的孩子們購買的。“

“嗯哼，沒錯。最好是為了那些孩童。“

 “你看，這些糖的形狀就像南瓜燈耶！“）

到了午夜，他只是非常高興自己當初採購那條浴室地毯，因為他膝蓋痛到幾乎差點站不起來。

* * *

星期一早晨，當他將身子滑進公司派遣的車後座在Jared的旁邊坐定，眼睛裡頭佈滿血絲，頭痛欲裂。看到Jared對他投來的擔心眼神時，他只是聳了聳肩膀，邊喝著咖啡邊做了個鬼臉。

“樓上一些混蛋舉辦一場派對。我整晚都睡不好，“他這個謊言成功的讓Jared的眼神轉為同情的目光。

“兄弟，這真是糟糕透頂。你應該打電話給我的。你知道我家沙發上寫有你的名字吧。“

“是啊，我知道。“他向Jared點頭稱謝，吞完最後一口咖啡因以後，整個人靠躺到椅背上，雙眼緊閉，手上空的馬克杯翻滾到腳踏墊上。 “Sandy走了嗎？“他在幾次痛苦的呼吸以後開口問道。

Jared經過片刻沉默之後才回答，“對，她搭今天早上的飛機。“

溫暖的手往上摸索在Jensen的肩上，修長的指頭開始按摩在他那因緊繃情緒而僵硬如石的肌腱處。他挪動身子靠到Jared的身上，雙眼依舊緊閉。Jared灼熱的呼吸陣陣撲上他的脖子，讓他忍不住打起哆唆。

“感覺這麼好嗎？“Jared悄聲道，Jensen只能點頭作答。

“嗯。“他嚥了一下口中的唾液。 “謝謝。”

“昨晚很抱歉，“Jared隔了一會又開口說道，聲音聽起來十分懊惱的感覺，Jensen終於允許將自己的頭部往Jared的肩上靠去，臉上也開始露出一絲柔和的笑容。

“沒關係，“他回答道。

Jared溫暖堅實的貼在他的背後，甜美的呼吸氣息吹拂著Jensen的後頸，當Jared將一隻強壯的臂膀裹住他的胸口將他抱個滿懷以後，Jensen這三天來總算第一次放鬆起來。他很快的沉入夢鄉，直到半個小時的車程抵達片場以後，在Jared輕輕搖晃他的身體，並在他耳邊喜悅無比的哼唱 “醒來吧，貪睡鬼“的輕柔聲中才醒來。